泉州申元机械制造(忽必烈远征爪哇：原本想扬威海外，控制港口，不想却为他人做嫁衣)

远征爪哇是忽必烈朝最后一次对外用兵，为此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一次征伐，不仅没让大元朝扬威海外，反而使其大失颜面。

01，被黥面的大元使者

至元十五年三月，忽必烈在福州设立行省，任命蒙古带、唆都、蒲守庚行中书省事，用以招抚南洋诸国。

忽必烈认为南洋诸国仰慕中原大国，可以通过往来于海上的商船去向他们宣传大元皇帝的宽阔胸襟，让他们前来朝见自己，自己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至元十六年，唆都派治中赵玉出使爪哇，宣谕忽必烈的诏命。当时的爪哇由新柯沙里王国统治，国王为格尔达纳卡拉（一作克塔纳伽拉）。

格尔达纳卡拉野心勃勃，新柯沙里王国在他的带领下势力急剧膨胀。元朝向格尔达纳卡拉派遣使者时，他正在爪哇岛大杀四方，势力甚至扩张到了苏门答腊岛、马来半岛、巽他岛、马都拉岛等地。整个东南亚地区的重要贸易中转港口几乎都落到了新柯沙里王国手中。

十二月，赵玉从爪哇返回元朝，史书中并没有记载格尔达纳卡拉的反应。

至元十七年，元朝再次派遣使者前往爪哇，这一次爪哇回派使者与元朝通好。显然，格尔达纳卡拉将大元看成大宋的继承者，进行正常邦交。忽必烈当然不满意，他要的是对方称臣纳贡，国王入朝。

至元十八年，元朝再次派使者去宣谕爪哇国王入朝。格尔达纳卡拉干脆地拒绝了。之后，忽必烈又于至元十九年、至元二十三年分别派遣使者出使爪哇。格尔达纳卡拉回派使者，往来无间断。

至元二十六年，忽必烈派孟祺持诏出使爪哇。这个孟祺不是《元史·列传》中记载的字“德卿”的宿州符离人孟祺，此人大约在至元十八年就已去世了。

和之前的使者相比，孟祺比较倒霉。不知是他态度傲慢得罪了爪哇国王，还是爪哇国王称霸南洋后自骄自满，他被爪哇国王抓住，施以黥面之刑。这种行为不仅羞辱了使者，还羞辱了元朝。不过，相比出使日本、蒲甘被杀的使者，孟祺好歹保住了性命。

使者被杀、被辱，对蒙古人来说是不能忍受的奇耻大辱。更何况，爪哇控制了南洋的重要贸易港口，直接威胁到元朝的海上利益。

元朝和伊利汗国的来往多是取道海上，怎么会愿意看到海路被小小的爪哇控制？如果大元控制了爪哇，东南亚诸国岂不是成了元朝的囊中之物？已经七十五岁高龄的忽必烈决定远征爪哇。

经过三年的筹备，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二月，忽必烈任命史弼、高兴、亦黑迷失为福建行省平章，征调福建、江西、湖广三省两万士兵（实际发兵只有五千人）、千艘海舟，囤积一年粮食，准备远征爪哇。出兵理由是，使者孟祺被黥面，有伤国体。

忽必烈对此次远征非常有信心，还没出兵，就将赏赐功臣的数百个虎符、金符、银符准备好了，等着大军获胜回朝后颁发。

九月，史弼、亦黑迷失从庆元赶赴泉州，高兴带着辎重随后从庆元登舟涉海。十一月，远征军在泉州集结完毕，计有士兵五千人、船五百艘。此次远征，史弼为主将，高兴、亦黑迷失为副将。十二月十四日，远征军从泉州后渚港出发。

史弼是个文武双全的悍将，他膂力绝人，能挽强弓，四百斤的石狮子在他手里如同玩具。此外，他还精通蒙语，擅长大字，平宋时屡立战功，多次参与平叛，既能上马打仗，又能下马管民，是个不可多得的全能型人才。

高兴也是个能挽二石弓的杀虎悍将，在征宋和平叛中屡建奇功。亦黑迷失是畏兀儿人，多次出使海外，是难得的外交人才。

除了三将之外，远征军中还有参政孙某，都元帅那海、拜住、郑镇国、土虎登哥，万户脱欢、捏只不丁、甘州不花、甯居仁、申元、褚怀远、李忠、郑珪、高德诚、张受、王天祥、李明、张塔剌赤、鲜卑诚等人。从将帅阵容来看，忽必烈对爪哇志在必得。

02，爪哇内乱

至元二十九年十二月十四日，史弼、高兴等人率领远征军出海。他们经过七里洋（今海南岛东的七洲列岛）、万里石塘（今南沙群岛附近）。

又经过安南和占城地界，从混沌大洋（越南中部东面海洋），到东董、西董山（今萨巴德岛），再经过橄榄屿（今印度尼西亚的纳士纳群岛，也有说是淡美兰群岛或者越南的昆仑岛）、牛崎屿（或是闽南语“蜈蚣屿”的讹读，在今苏里曼丹岛西海岸，也有说是东西董附近的小卡特威克岛）、斗蜞屿（今刁曼岛）、假里马答（今卡里马塔群岛）。

于次年来到勾栏山（今格兰岛）、吉利门（今卡里摩爪哇群岛），最后经过熙陵（今印度尼西亚苏腊巴亚市西北梭罗河口，也有说在今印度尼西亚淡墨与拉森之间），来到杜并足（今爪哇岛北部的厨闽）。

元军驻扎在杜并足，在那里伐木建造小船，以便能进入爪哇的河道。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大元远征军就要兵临城下了，爪哇又是什么情况呢？

就在元军出发的时候，爪哇发生了内乱，新柯沙里国王格尔达纳卡拉被杀。新柯沙里王国竟然灭亡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新柯沙里王国是在杜马班（今印度尼西亚东爪哇省玛琅市）地区发展起来的，而杜马班原来属于葛郎国（即谏义里王国）。新柯沙里王国的创建者安禄，于元太祖十七年（1222年）消灭葛郎国，取而代之。

葛郎国的后人一直都在为复国而努力。新柯沙里末代国王格尔达纳卡拉原来很宠信一名叫阿利耶·维拉罗阇的普通卫士，后来国王对阿利耶·维拉罗阇产生了戒心，就让他出任马都拉总督，把他从身边放逐出去。

阿利耶·维拉罗阇和葛郎国的王室后人哈只葛当（即查耶卡旺）是好朋友，两人一个因被放逐对国王心怀怨言，一个有心复辟，于是一拍即合。

至元二十九年，格尔达纳卡拉遣兵远征末罗游国（今印度尼西亚占碑省），哈只葛当趁国都空虚，发兵攻打杜马班。

格尔达纳卡拉派女婿拉土罕必阇耶率领国都仅剩的兵力北上，拦截哈只葛当。哈只葛当早有准备，得知杜马班的兵力被带走后，袭击了杜马班。

国王格尔达纳卡拉和宰相被杀，新柯沙里王国灭亡，葛郎国复辟。

前王女婿拉土罕必阇耶一直带兵和哈只葛当作战，屡战屡败，最后逃到位于爪哇岛东部的麻喏八歇（即满者伯夷）地区积蓄力量。

至元三十年正月十八日，元朝远征军抵达勾栏山。三位主帅商议一番，决定先派宣抚官杨梓、全忠祖等人率领五百人前往爪哇境内宣谕。

二月初六，杨梓使节团先行出发。初七，远征军到达吉利门；十三日，远征军到杜并足。

穷途末路的拉土罕必阇耶见到大元使节团，喜出望外，派自己的宰相昔剌难答吒耶率五十多人跟着使者去元军大营，说要向元军献上当地的山川地图以及户口图籍，表示归降，希望元军能够帮他击败葛郎国。

03，被当枪使的元军

史弼和孙参政、都元帅那海、万户甯居仁等乘船自杜并足由戎牙路（今印度尼西亚东爪哇省苏腊巴亚市）港口出发，前往八节涧；高兴和亦黑迷失、都元帅郑镇国、万户脱欢等率马步军在杜并足登陆，赶赴八节涧；前锋万户申元遣副元帅土虎登哥以及万户褚怀远、李忠等乘锁风船，于三月初一赶到八节涧会师。

八节涧上接杜马班王府，下通莆奔大海（今爪哇海东海），是爪哇的咽喉之地。葛郎国大臣者希宁官率水军停泊在八节涧，拒不投降。

元军在八节涧设偃月营，留下万户王天祥把守河津，派土虎登哥、李忠率水军，郑镇国、伦信等率马步军，水陆并进，攻打者希宁官所部。者希宁官没有交战，直接弃船逃跑。元军俘获了葛郎军的鬼头大船一百多艘。

史弼留下那海、甯居仁、郑珪、高德诚、张受等镇守八节涧海口，自己率领其余大军继续前行。

这时，拉土罕必阇耶又遣使求救，说哈只葛当袭击了麻喏八歇。史弼命亦黑迷失、孙参政先行前往麻喏八歇，又命郑镇国从章沽（今爪哇岛东部布兰塔斯河下游，位于苏拉巴亚与惹班之间）赶去支援，让高兴率军直接前往麻喏八歇。

高兴赶到麻喏八歇后，没有见到葛郎国士兵，就又返回了八节涧。

三月初七，葛郎军兵分三路攻打麻喏八歇。亦黑迷失急忙召高兴前往应对。亦黑迷失、孙参政、万户李明率军从西南迎战葛郎军，但并没有遇到敌人；高兴和脱欢从东南迎战，与葛郎军激战一场，杀敌数百人，葛郎军溃走山谷。

西南路的葛郎军直到午时才赶到，高兴又率军与之激战到申时。葛郎军再次溃走，哈只葛当退回国都答哈（今印度尼西亚谏义里）。

元军统帅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拉土罕必阇耶牵着鼻子走，高兴就比较清醒。他对拉土罕必阇耶心存疑虑，担心此人和哈只葛当联手对抗元军，就向史弼建议分兵三路进攻葛郎国都城答哈。

拉土罕必阇耶率领本军跟在元军后边，约定三月十九日在答哈会师。

哈只葛当见国都被元军团团围住，纠集十余万大军亲自出战。元军以少胜多，三战三捷，击溃葛郎国大军。哈只葛当只好退城据守。元军宣谕哈只葛当投降，他也没多纠结，到晚上就开门投降了。

葛郎国被灭，国王哈只葛当投降，只有他的两个儿子昔剌八的和昔剌丹不合逃到山谷之中。高兴亲自率军深入山谷，追捕两名王子。

眼看胜利在望，史弼决定稍事休整后就携带降臣归国。这时候，拉土罕必阇耶一脸诚恳地说，他要回麻喏八歇去取所藏珍宝献给元军，然后再随大军入朝。

史弼和亦黑迷失商量后，认为拉土罕必阇耶是哈只葛当的手下败将，哈只葛当都被元军收拾了，拉土罕必阇耶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两人一时大意，轻信了拉土罕必阇耶的话，派万户捏只不丁、甘州不花率两百士兵跟着拉土罕必阇耶回麻喏八歇。

等捕获葛郎国王子昔剌丹不合的高兴回到答哈城时，才知道拉土罕必阇耶已经回国准备贡礼去了，这让高兴懊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祈祷拉土罕必阇耶是真的诚心归降。

野心勃勃的拉土罕必阇耶半途歼灭了护送他的元军，并迅速集结军队，袭击了疲惫的元军主力。

在答哈之战中元气大伤的元军，还没有来得及休整，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麻喏八歇军袭击了。

史弼怒火中烧，没想到玩了一辈子鹰，反被鹰啄瞎了眼睛。所幸他和高兴都是沙场老将，两人反应很快，迅速做出了回击。史弼亲自断后，且战且行，后退三百里，才登上大船。疲惫不堪的元军登舟后直接离开爪哇岛，急行六十八个昼夜返回泉州。

从侵入爪哇到撤军，历时两个多月。远征军出发时五千多人，回来时损失了三千多人，所掠之物，并不足以偿其所失。大失颜面的忽必烈很不高兴，追究败军责任。

因轻信拉土罕必阇耶，轻易放他归国，主帅史弼杖十七，抄没三分之一家产；亦黑迷失同样被抄没三分之一家产，但没过多久就又还给了他。唯独高兴没有被问责，还以功多赏赐黄金五十两。

成宗在位时，有大臣替史弼说话：“史弼以五千人渡海二十五万里之遥，远征我辈从来没去过的国家，还能俘虏国王并谕降邻近小国，可以说功大于过。应该怜惜这样的人才。”此后史弼被归还抄没的家财，并得到升职。

元军劳师伤财远征爪哇，却没有实现出兵的战略目的——扬威海外、控制南洋，反而被拉土罕必阇耶当枪使，替他消灭敌人，送他登上王位，为他的麻喏八歇王国兴起奠定基础。

大元朝出兵出力，却将打下的锦绣江山让给拉土罕必阇耶，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忽必烈不甘心失败，至元三十一年时，已经八十岁的他还准备让刘国杰再次远征爪哇。不过随着忽必烈去世，远征爪哇的计划被永久搁置了。

成宗元贞元年（1295年），建立麻喏八歇王国的拉土罕必阇耶向大元进贡方物，恢复两国邦交。一直到元末，两国都处于友好往来的状态。

就是这样。

本文节选自猴格《你一定爱读的中国战争史元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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