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得勒机械制造(冒着上帝的炮火，前进（之三）)
凝视与倾听（004）
拍摄时间：2019年至2022年地点：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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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的武器库里
不仅仅有高温辐射的热弹
还有凶狠冷酷的寒流和冰雪
在北方
三九天的寒风侵袭
只要在野外稍微待久点
那无数冰寒的尖锐
就可以穿透你裹着的一切
直接扎进骨头缝
灌进你的全身
我来自南方
天生怕冷
出外拍照
即使有明晃晃的阳光照耀
即使像包粽子一样把自己浑身扎紧
也时常冻得瑟瑟发抖
面部麻木，手脚僵硬
完全不听使唤的身子缩成一团
眼泪一串串
鼻涕一把把
活脱脱一副遭万人嫌
糟老头子邋遢的模样
但即便如此
仍贼心不死的继续
那些为了生存忘我打拼的人们
所有一切都呈现
在我的眼里
都如同冰天雪地里绽放的梅花
他们是我内心里的一股暖流
一簇不熄的火焰
……
环卫工（1）
拍摄时间：2021.10.07（立冬）
拍摄时间同上，下午3点3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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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7日，立冬
这场大雪从昨晚开始铺天盖地
持续到第二天天上午
突如其来的降雪
忙坏了环卫工人
我和铲雪的大姐说了几句话：
您歇一会儿，受累了
从九点上班一直干到现在，腰板直不起来了。
没想到北京这么早会下这么大的雪
是啊，还有更早的，那是几十年前了。
是吗
1987年10月31日
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那时我读初中，老师布置写作文，题目就是北京的第一场雪。老师说我写的好，他在班上朗读。
您写的什么，还记得吗
就写环卫工扫雪呀，不过，那时候叫马路清洁工。嘿嘿，现在我就是，铲雪
我俩都笑了
立冬对应一场雪，应景
少女的一篇作文
歌颂了三十多年后的自己
那是冥冥中的一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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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
老哥，您早啊。
不早了，七点多了
看您扫了这么长一节路，几点钟上的班？
本来是九点上班，下午去医院看病，就跟我们的领导说好了，补下午班。我提前六点就来了，把这条人行道上的雪扫干净。
什么病？
老寒腿，老毛病。我的腿是个天气预报员，白天感觉不得劲，晚上就变天了
那您得注意，立冬就下雪，今年只怕是个寒冬。
没事，没那么娇惯。闺女非得带我去看病，依着她。扎几针，贴几副膏药，得勒……
环卫工人（2）
拍摄时间：2021.11.09
拍摄时间：2021.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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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三轮车上插着的那面小红旗
我和老哥聊了起来
老哥，您辛苦。贵姓？
会。他比划着：开会的会。
少有的姓。您是本地人？
是。离这儿几里地，开三轮用不了一会儿。
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我每天5点起床，归置归置家务，做早饭。6点出门，7点前到岗。从没迟到过，只有早到的。今天我起床就出门，天亮就到岗了。
没吃早饭？
昨晚把馒头放在保温桶里，作了准备。
这么早上班，公司要求的？
他摇摇头，说：晚上躺床上就担心路滑，怕开车的人出事。
您真负责。
咱北京是块宝地，北面有燕山，西北面有太行山挡着寒流，一个冬天下不了几场雪。下了，就得替路上的人想想。
老哥，您啦，了不起。那辆插着小红旗的，是您的车？
他点点头。
怎么想着插在车上？
我呀，有时望着它，自己乐呵乐呵。想着国家、政府能让我们这些人日子过得稳当点，安生些。再说嘛，这旗子反光，显眼。停在马路边安全，自己开车也放心些。
我递上一支烟，说：
您抽支烟歇歇，我替您干会儿。
他摆摆手：我不抽烟。您来试试。
我抄起大铁铲，干了十几分钟就浑身发热，喘着粗气，真是很吃力的活。可会老头从早晨干到现在，差不多9个小时
他望着我笑，说：您是画家吧？铁铲比笔杆沉得多吧
注：宋庄镇居住着大概一万都画家，当地人把外来人常称为老师或者画家
环卫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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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打黑色，红黄点缀
爱美、爱打扮的大娘出行
天地就为你准备好了洁白的地毯
一个超大的黑色塑料垃圾袋
被你三剪刀
剪成一件全世界最高贵、最华美的外套
这空旷的大街不声不响
好像就是你一个人
独临寒冬
独自的秀场
走啊
亲爱的大娘
自信地走
怎么走都是独树一帜
怎么走都是妙不可言
怎么走都是精美绝伦
……
注：大娘姓李，河北唐山人，65岁。和老公一同在北京宋庄做环卫工。一个月除掉房租和生活开支，能落得2500余元。有时运气好，捡拾垃圾也能多挣三五百。
三轮车夫（1）
拍摄时间：2021.12.08
拍摄时间：2021.12.09
拍摄时间：2022.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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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啊跑
连个罩子也没有
这滴水成冰的日子
朝哪个方向跑都是逆风
扑面而来的
都是一把把刀子
机械动力替代了肩扛手提
但心里的重担
却从未减轻半分
那就能堆多高就堆多高
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吧
拍摄时间：2019.12.05
拍摄时间：2020.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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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张照片拍摄的时间
相差47天
而拍摄的地点和时段大致相同
这俩人每天都在这条路上跑吗
一周前，1月15日
北京的气温已创下近几十年的新记录
零下20.8度
拖运的是什么呢
应该是很普通的包裹吧
值得老人这样玩命的硬抗？
仔细端详
驾车的肯定是同一个人
却没法准确判断其性别
而身边的那位
也很难说是同一人
尽管表现了相同的动作
可这些重要吗
他们或者她们
穿着现实的戏服
在凛冽的寒冬里奔波和忙碌
完成一个季节毫不起眼的演出
直到跑完龙套谢幕
摘下面具
谁会在意这甲和乙
姓甚名谁
是男是女
……
拍摄时间：2021.22.24
拍摄时间：2022.01.17
拍摄时间：2021.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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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冷吧
肯定冷
原谅爸爸吧
没钱买一辆有暖气的车接你
孩子，别睡着呀
跟爸爸说话
睡着了就会感冒
爸爸等一会儿给你买煎饼果子
加两个鸡蛋
孩子，你怎么还哭
哭没用
生在咱们家
冬天就得抗着寒
夏天就得忍住热
扛着了、忍住了
长大了
就什么都不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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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了，我上前搭讪：
大哥，这晚上太冷了，这么睡着会生病的
大哥不吱声
我递上一支烟，说：是太累了吧
累就好了。你给我找一个可以把我累死的活，什么活都行，只要能把我累死，我管你叫大爷
大哥粗粝的声音
直接把我怼到墙壁上
他阴沉地补上几句：一个星期没接活了。守株待兔，TMD兔子的影儿呢
我给他点上烟，他又拍着车子的方向盘牢骚着：老哥，不是冲你撒气啊。借钱买了个祖宗，三年多了，连本都没赚回，顶多还挺半年，挺不下去了，就贱卖，得还债啊。这疫情会有个头吗……
2022.12.25
鱼玄北京宋庄